好不容易洗完澡,逋迪自己穿完衣服後,鬱悶地發現自己體型太嬌小,果子根本穿不下自己的衣服,便準備出浴室找爸爸的衣服給他穿,卻發現曉蒂貼心地在門外放上了他們爸爸的衣褲,外加未開封的免洗內褲。連姊姊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衣服果子不能穿,讓逋迪莫名覺得更鬱悶了。
幫果子穿好衣服後,逋迪將他背起,準備揹去自己房間放,然後在路過客廳的時候與正在熱便當的曉蒂四目交接。
「你先把他揹去你房間丟著,再來跟我說他的事吧。」曉蒂瞥了逋迪一眼,便又轉頭回去看在微波爐內轉動的便當。
「難道不是丟下他就來吃便當嗎?我餓死了!」逋迪不滿地抗議。
「唔⋯⋯不要丟下我⋯⋯啊⋯⋯好香⋯⋯」逋迪背上的果子突然呻吟著睜開惺忪的雙眼。
「你要裝可憐還是要感嘆,選一個好嗎!」
(我不是男的,又沒有男性好友,何況男生不都喜歡聚在一起開黃腔?這跟那個差不多吧。)
曉蒂決定不再對弟弟的交友關係多作猜想,便指了指餐桌,說:「既然醒了就一起來吃吧!逋迪你的飯菜分他一點。」
逋迪依曉蒂的手勢讓果子坐上餐椅,但還是忍不住抗議:「妳也分他一點啦!我負責出去買飯很累耶!讓我多吃一點啊!」
「那是你太不會猜拳的錯。」曉蒂聳了聳肩,表示不關她的事。「但看你這麼可憐,也不是不能幫你分點飯菜給他啦!」
「哎,不要為了我吵架嘛!我不餓,不吃沒關係。」果子又擺出他敦厚的笑,讓逋迪莫名地更加火大。
「誰為你吵架了!我都大發慈悲要分給你了,你不餓也給我吃!」
曉蒂的臉莫名地又抽了一下,但她這次決定當成沒感覺到。
剛好,這時微波爐「叮」的一聲,停止了轉動。曉蒂便將兩份便當一起端上桌,然後又拿了個盤子,默默夾了自己一半的飯菜上去。
「⋯⋯謝啦。」逋迪愣愣地看著曉蒂空了一半的飯盒,老實地道了謝,然後也夾了三分之一的飯菜給果子。
「我剛好想減肥,順便。」曉蒂面不改色,從她臉上看不出她實際上怎麼想。「好啦,所以可以和我說說了嗎?你突然帶個昏迷又濕透的男生來家裡,是什麼狀況?」
「不好意思,打招呼有些遲了,我叫李果子。」逋迪正要開口,就被果子搶白。果子端著微微的笑容,語氣溫文有禮,但不知為何,就是讓逋迪感到有些不協調。「事情會變成這樣,都要怪我自己。我本就發著燒,還是硬拖著身子,到外頭買晚餐,最後體力不支,便倒下了。逋迪路過,見我狼狽,考慮到自己家比較近,便好心帶我回家洗去風寒,但在路上我便進入昏睡狀態。接下來,就如妳所見。」
這番話就已知的部分,逋迪聽起來就是真假摻半,就不知道自己想知道,卻不知道的那部分是不是真的;但想到果子大概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提到太多私事,逋迪也就沒有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。
曉蒂方面則是一挑眉,看了眼逋迪,才又轉向果子:「那需要我們幫你聯絡父母來接嗎?」
「謝謝,不過洗了個熱水澡後,我已經好多了,等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。」
「你以為洗個澡,燒就會退嗎!何況你是想回去哪裡!」
果子說完,逋迪立刻炸毛,突然到讓曉蒂愣了愣,腦中莫名只剩下「媽看到這一幕一定又會開小花」的感想。
「回哪裡?當然是回家——」
「你以為就你那副鬼樣子,我會覺得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有回家嗎!我看你根本連換洗衣服都沒有帶,就在外面吹風淋雨,衣服才會那麼破吧!」
逋迪的指控讓果子微怔,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,接了話。
「謝謝你為我這麼生氣。但這樣有損你的美貌,我會心疼。」
「你們兩個果然有問題!」曉蒂震驚;事不過三,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感覺到四次不對,那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了!
「蒂妳誤會了,我們沒有——不對,李果子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!」逋迪崩潰。
但逋迪總算察覺,之前自己感受到的不協調感來自何方了。
(剛剛果子和曉蒂說話的時候,超級正常,居然完全沒有撩撥。)
因為平常他們四人在一起的時候,果子總是不停用言語佔其他三人便宜,連向來沒什麼男人緣的娜娜,也在他的恭維行列之中,只是顧慮到娜娜火爆的脾氣,所以次數和程度都較少、較低罷了。
(他連我這個男的都可以了,照理來說長得比我更美的蒂,不是更該是他的菜嗎?)
「哎,你想當偵探沒問題,當然你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偵探——乾脆跳脫既定關係,與壞人來場戀愛,也不錯吧?不用這樣急著否認啊。」
(……但他對我是不是反而比平常還要誇張?腦子該不會燒壞了吧?)
在逋迪忙著胡思亂想的期間,曉蒂已經重新冷靜了下來。
「你們的事先不管。如果你真的像我弟說的一樣,那你今天先在我們家住下也無妨。」看到果子似乎想張嘴辯駁什麼,曉蒂又加了句:「就算『不是』像他說的那樣,你也可以住下,反正我們父母今天不在家。」
說完,曉蒂頓了頓,又轉頭望向逋迪:「只要給我注意一下分寸就行。」
「啊?」
「不准在我們房間以外的地方做奇怪的事,今天我會去睡爸媽的房間,你除了睡覺以外,不准動我的床。今天我也不會去房間打擾你們,就這樣。結案,吃飯。」
「什——等一下!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啊!」逋迪急忙澄清,卻只換來曉蒂吃飯的聲音,和果子寵溺的笑。
吃完飯,兩人進到逋迪的房間。果子在逋迪的喝斥下躺上了逋迪的床,逋迪則是將大燈關了,留下個小夜燈,然後坐上了曉蒂的床,直直盯著果子。
「……不好意思,被人這樣看著,可無法休息啊。」果子無奈。
「少囉嗦,發燒不是應該很好睡嗎?」
「那是吃了藥以後吧。沒吃藥的情況下,發燒也不一定好睡的。」果子彷彿望著悠遠的什麼,輕輕說著。
「啊,是不是應該帶你去看醫生?」逋迪才發現自己粗心了。
「不用了,現在去也只有急診可以看了,我的病也沒那麼急……不如說說你為什麼一直這樣盯著我看吧?」果子話鋒一轉,聲音彷彿帶著自嘲的笑。
「……你為什麼都不跟我們聯絡?」
逋迪想了想,還是問了出來,反正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,果子除了他,不必有其他顧慮。
逋迪原本以為果子一定知道自己要問的是這個,既然果子都主動問他想說什麼了,想必就已經準備好了答案——不論是真的,還是假的。
沒想到果子卻沉默了良久,久到逋迪都以為他已經睡著了——
「因為,我突然不知道,自己該怎麼過下去了。」
果子沉而有些沙啞的聲音突地響起,黏膩又乾燥的情感在黑暗中蔓延。
「突然?為什麼?」沒想到是這樣的話題,逋迪覺得自己的聲音仿若也變得乾啞。
「過去,我的一位朋友曾告訴我:『人生就是要不斷前進,一旦停下,就結束了!』」回味般地,果子一字一句道出。「我一直都是循著這句話活下去的。」
「聽起來不錯,為什麼不繼續這樣活下去呢?前進啊!」
「因為,我不久前,真正理解到了這句話的意思。」果子的語氣愈發黏膩——
「因為不久前,她自殺了。」
——就像含糖量高的血液一般,危險,卻吸引了眾多螞蟻蠶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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